2015/5/14

「食物革命」的主詞跟受詞為何?


「消費決定地球的物種,也決定未來世界的樣貌。」生態綠創辦人余宛如堅定的說著。近年來,在飲食全球化的消費體系底下,對身處台灣的我們,自然無法 倖免。尤其以食物安全為首要的食物議題,從毒澱粉、毒油以及農藥殘留以降,台灣消費者站在看不到結束到來的此時此刻,除了表達憤怒、呼籲企業重拾良心以 外,也有一群長期關心食物倫理與投身公平貿易的年輕人,不斷透過書寫與出版、巡講與座談,甚至挽袖打造品牌與通路經營,嘗試將國外行之有年的「食物文化」 介紹予台灣。在食安危機的背景音中,台灣社會該如何看待食物教育、食物倫理,以致於能達成「飲食革命」?

推動食安教育的問題意識

如果說,「食物教育」在台灣發起的關鍵轉折是危機重重的食物安全,那麼與各國比照,未免顯得格外蒼涼。余宛如指出,以英國為例,食物教育起於高社會意識與參 與的公平貿易(fair trade),義大利則是起於相對速食的慢食反思,法國則是以廚藝與藍帶做為一脈相承的飲食識別象徵,這些國家不若台灣發起食物教育的背景為食安危機—— 像是試題測驗,希望以教育做為食安危機的解答——多了一些關乎食物本質的人本思維,包含人與土地、人與環境、人與傳統,以及人與社區、與協力合作等面向上 的思辨,而我們則是用以做為「對抗食安」的積極手段,在這樣的文化比對下,余宛如擔憂台灣的飲食革命將因此一問題意識,而窄化了各式「食物教育」的論述空 間,進而使「對抗食安」成為食物教育的主旋律。

此外,余宛如指出,目前台灣的食物教育多為社會企業與關注環境保育的NGO團體做為發動的引 擎,而台灣政府將「食教」落實於國民教育體制中並不夠主動,但余也提出另一種反思的觀點,認為即使列入國民教育的教材之中,但面對現行以考試做為評量方式 的鑑測制度,將使食物倫理與教育成為僵化的教條與守則,食物教育是一種觀點性的思考,而非是非題的斷然選項。
若以學校教育來說,例如法國或 是英國會邀請廚師、小農到學校教導學童認識食物,並辨識不同產地食材的不同口味,訓練學童味蕾的敏感度,並且藉由對不同食物的認識,瞭解該地區的地理、氣 候與特色,這也是多元食物下的多元文化學習過程。然而,這套教學方式若置於現下的台灣教育現場,仍有許多亟待解決的文化差異問題,例如國外的食物教育是延 續性且系統性的訓練,而台灣常見的情境則為「體驗性」的活動,雖然立意良好,但未能將體驗後的感觸加以擴展,對於食物教育本身也只停留在「當下」的感受, 未能成為一套知識系統。

通路的社會責任

提 倡食物倫理與教育也並非消費者與企業點對點的單向模式,在消費體系中,通路如何扮演「教育者」的角色,對台灣的消費者而言則又是另一段新奇的認識。在台灣 的食物消費情境中,「通路」的角色經常在食安事件中以落難者的身份現身,但在追究其社會責任上,則又是是經常性的「缺席」。余宛如以她在英國Co-Op超 商消費的經驗為例,指出該商場透過店內廣播,教育消費者關於公平貿易的基礎知識,同時更主動提供公平貿易產品更多的上架空間,相對於台灣通路經常以促銷或 買一送一的優惠方式誘發不必要的購買行為,英國的經驗,讓她重新定位了通路介於「供給」與「消費」間的另一種意義角色——即是另一種教育的現場。

台灣食物教育的單位與企業

透過一套制度的設計,我們可以引導更良善的互動模式,並進而型塑文化的面貌,余宛如以大英國協的威爾斯政府為例,該政府資助而成立的成立了「威爾斯浪費認 知」(Waste Awareness Wales)組織,倡議家庭妥善規劃購物清單,透過飲食規劃,煮食恰到好處的分量。並且透過文宣,鼓勵居民「愛自已的剩食」,並對各種食物的保鮮與存放, 提出精確的建議。根據該組織的統計,避免食物浪費不僅可以保護環境、減少垃圾的掩埋,同時每個月還可幫每個家庭節省五十英鎊的支出。,她進一步指出,政府 在落實食物教育上的角色責無旁貸,若我們只關注在如何對付食安的議題,那我們在面對食物教育其他關懷的議題視野上,將無法看到更多更廣。

余宛如提醒到,在台灣,很遺憾的並無這樣的教育與政策化的引導,目前皆由主要幾間大學的老師以專案的方式實踐為主,例如東華大學發起綠色廚房的宋秉明教授, 推展在地飲食教育與公平貿易等;又如在企業的參與上,上市公司豐藝電子利用員工餐廳,以社群立量支持宜蘭小農,同時推動食物教育,多年付出與用心則為一 例;以連鎖品牌來說,連鎖科普教育企業石尚,在台灣科普教育博物館、動物園等餐廳,推廣公平貿易教育與商品不遺餘力。以通路來說,頂好開始讓公平貿易產品 上架,參與推廣,期待能在通路的改革中,激起浪花。

飲食革命在台灣的在地化語境

飲 食革命的命題與其主張,在各國社會都歷經一段倫理辯證的過程,為什麼讓學童認識食材的來源是重要的?又公平貿易與工業化食品產業彼此的互補關係又是如何呈 顯?又例如,食材的價格背後所訴說的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勞動與成本的故事?而這些關於食物革命的脈絡與辯證的歷程對台灣而言相較陌生,我們可以發動食物革 命,但我們必須反問革命的主詞與受詞為何,而又該如何將它在地化?

對此,余宛如指出,食物革命其實是一組「透明化」的想像與要求,我們透過 對食物來源所指涉的經濟、勞動力、物流與文化的多元性等認識,進而學習人本的關懷與同理,而在地化的情境思考,則可透過台灣社會普遍對農村的偏狹論述為 例,認為我們必須反省過去對農業的不正義認識,進而產生對農業與農村的懷舊隨想,有些社群甚至認為農村就該保留它的原貌、對於現代化的基礎建設則多予以否 定的立場等,卻聽不見實際生活在農村、投入農業者的心聲....,如此我們對飲食革命才有屬於自己的專屬語境,並產生屬於台灣的論述與活動。如果米蘭世博 對我們能有什麼經驗上的參照,或許這才會是我們對飲食教育的具體實踐。否則一場飲食革命,可能只會流於體驗式的派對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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